一、过年打牌引起的纠纷

故事发生在14年过年期间，距离我们接触这个案件时已经过5年之久。正月十四，老马来到亲友家拜访。亲友庄前有家小店内有人推牌九，闲来无事的老马和其他三位胞弟便一同前往玩上两牌热闹热闹。场内不乏外庄前来试试手气的玩家。老马坐庄，几局下来输了些银两。

过年来牌本就图个热闹，输些钱本是不打紧的事情，但是看牌人中有人说那几个赢钱离开的外庄人好像出老千。听到此话，老马怒火难掩，便和几位胞弟开车追赶了上去。

追到之后几人下车将“老千”一顿胖揍。就在此时，身为“老千”外甥（派出所民警）接到电话同时赶到现场，民警在制止殴打行为的过程中受了些伤。最为要命的是，老马的一个胞弟不知何时从车上摸下一把刀，并且用刀背砍了民警一刀。发现事态严重的老马和胞弟几人迅速逃离现场。

事后老马和“老千”及其外甥达成和解，赔偿对方经济损失并且获得谅解。老马自以为此事已经处理终了，但该案在司法程序上并未终结，这也为后来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二、扫黑除恶不放过陈年往事

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在19年进入攻坚之年，很多陈年旧案或因排查而重新启动，或因群众举报而案发。

今年老马被公安机关带走后，家属几经打听找到了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我和高正纲律师现场接待了家属一行。经过沟通了解，本案老马可能涉嫌寻衅滋事罪或者妨害公务罪。同时家属透露，老马公司财产全部被查封、扣押，结合本案可能系举报案发，我们判断本案很有可能还涉嫌恶势力犯罪。

辩护人依照金亚太律所代理刑事案件标准化流程，签署委托手续当天就会见了马总，后与具办警官沟通，发现公安机关机关正在排查马总及家人被举报的其他线索，具体信息保密。

      侦查接近尾声，当地公安机关突然发布悬赏举报马总为首的恶势力犯罪团伙违法事实的公告，指控马总等人涉嫌寻衅滋事、妨害公务、开设赌场、强迫交易、非法持有枪支五个罪名。辩护人及时向公安机关提出了马总等人不构成恶势力犯罪团伙，也不是恶势力犯罪的辩护意见，同时认为指控的多项罪名均不能成立。沟通效果良好，该专案组负责人表示：扫黑除恶“绝不拔高，绝不充数”。案件移送审查起诉后，马总仅涉嫌寻衅滋事罪、妨害公务罪，其他罪名没有指控，更没有指控恶势力犯罪，辩护工作初见成效。

三、认罪认罚一波三折

审查起诉阶段恰逢十一放假期间，检察院愿意对本案适用认罪认罚程序，并且为了赶时间，刚刚移送不久就联系笔者共同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量刑建议为10个月至20个月，相对当地刑事案件量刑幅度，这样的量刑建议已经很轻了。老马本人对这样的建议用满心欢喜来形容都不为过，作为辩护人对这样顺利的认罪认罚自然不会阻拦，案件很快起诉到法院。

没成想，困难出现在法院阶段。笔者审阅案件证据材料后认为本案妨害公务罪应超过追诉期限而不应当再追究刑事责任，并准备了相关辩护意见与承办法官当面沟通。

承办法官性格直率、刚正不阿，明确表示本案属于数罪并罚的案件不存在一个罪是否超过追诉时效的问题，且其不认为该罪已经超过追诉期限，否则那么多扫黑除恶案件如何追究多年前的犯罪行为？眼见这样的情况很难说服法官，不行退让一步，辩护人不纠结罪名问题，但是希望法官能够考虑这个情况，在量刑时在量刑建议幅度内从轻判处。谁知法官给出了量刑建议太轻，法院有权按照自己的理解判处。这完全超出了辩护人对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认知，毕竟本案不属于可能不在量刑建议范围内判处的五种情形。

法院阶段第一回合，陷入困境。

四、法庭上的沙漏，律师赢得尊重

面对法官可能加重判处的态度，两位辩护人在庭前准备了两套辩护方案，还特意准备了秘密武器--沙漏，准备在法庭上使用。

不出所料，庭审中质证环节法官就开始发难，要求检察院就谅解情节的书证进行举证，而本案中根本没有该书证。这样的变化让我们敏锐的察觉 到，本案已经没有退路，一旦法院认定的情节与起诉书指控的情节不一致，自然可以跳出量刑建议进行量刑。

沙漏最终还是登场，两位辩护人在阐述本案妨害公务罪已经超过追诉期限时将沙漏至于桌上，这样的道具对于正确理解追诉期限的问题简单直白。庭后旁听群众告诉我们，关于追诉期限的问题他们听懂了，他们认为有道理，不明白法官为什么不认可。

因为谅解以及是否存在逃避侦查的问题吗，休庭后法官表示建议检察院补充提交证据。本案将在补充证据后择期开庭。

时间过的很快，补充的证据无非还是老花样——公安机关出具情况说明。有趣的是，法官电话通知开庭时间的时候态度发生180度大转变，还特意告知为了辩护人方便专门将庭审安排在下午进行。这样的态度转变让笔者意识到本案存在转机。两位辩护人再次在开庭之前与法官当面沟通，法官态度明显好转，并且表示只要被告人认罪，会在量刑幅度内予以量刑。

通过之前激烈对抗，辩护人赢得了应有的尊重，此时应当见好就收。常年办案的经验告诉我们，这个案子的结果应当不会太差。

五、大结局

最终法院判决老马犯寻衅滋事罪和妨害公务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4个月，相当于量刑建议取中间值还少一个月。老马以及委托人对于这样的结果均表示非常满意。要知道，在当地仅仅持械寻衅滋事一个罪名就够判处一年半以上，这样的结果就普通案件来说轻至少50%以上，更何况本案当初还发过恶势力公告。判决生效之后老马被冻结和扣押的财产、物品也悉数解除查封扣押措施，而家人忙完这些事之后专程来到办公室为两位辩护人送上锦旗表示感谢。

六、律师寄语

夏炀：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任何时候都不要打无准备之仗。

高正纲：认罪认罚，绝不是照单全收。辩护，我们是认真的。

（撰稿：夏炀   编辑：高正纲   摄影：许巧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