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案例

冤案中的客观证据，虽经“千年”不能抹杀！

浏览量：时间：2016-09-23

冤案中的客观证据，虽经“千年”不能抹杀！

【编者按】这是一起典型的冤案，2005年已经归案的被告人已被执行死刑，时隔7年又一个被告人归案后被判刑13年。2012年我还在阜阳执业时接触到这个案件，现在我加盟全国优秀律师事务所金亚太律师所，仍觉得有必要把有关该案的文章重新发表与大家分享。原标题：“千年”的卷宗会说话。内容稍有改动。

【引言】一起发生在2004年的“故意杀人”案件，经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和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三次审理，均以“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然而两审判决却有意回避卷宗中的“现场勘验笔录、照片”。因该两份证据显示：本案为“过失致人死亡”。该案从2004年案发，2005年第一次判决死刑并执行，到2011年又一名逃犯归案，至2012年再次以“故意杀人罪”宣判。然而，“千年”的卷宗却会说出本案的真相。

一、案情简要：

2004 年2月26日晚8时许，安徽省阜阳市临泉县杨小街乡东侧的“砂礓”路面上，一辆摩托车被一辆面包车撞击后，造成摩托车上的两人一死、一伤（重伤），面包车上的五人下车迅速逃跑后被公安机关通缉追逃。2004年10月，公安机关先后抓获五人中的牛某某、牛某（不诉）。

案经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定：2004年2月26日晚8时许，被告人牛某某和牛某某（一）、牛某某（二）、牛某、杨某某，酒后乘坐牛某某（一）驾驶的面包车，从临泉县杨小街返回范兴集。途径小徐庄东边路段时与张某、王某某、王某某（一）三人驾驶的两辆摩托车同向而行，双方为互相让路发生挂碰后，发生厮打。牛某某（一）左手被砍伤，面包车后窗玻璃被打烂。后张某、王某某、王某某（一）三人骑摩托车掉头离去。被告人牛某某即驾驶面包车追攆，牛某某（一）打电话让人拦截摩托车，牛某某（二）叫喊着让牛某某撞击摩托车。

当追至杨小街东时，牛某某即对摩托车快速撞击，将被害人张某、王某某所骑摩托车撞毁，致张某当场死亡，王某某重伤。

判决结果：判处“被告人牛某某犯故意杀人罪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05】阜刑初字第58号刑事判决书）。被告人牛某某不服提起上诉，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维持原判、驳回上诉（【2005】皖刑终字第271号刑事裁定书）。

2011年公安部“清网”行动后，当年逃跑五人中的牛某某（一）（不诉）、牛某某（二）归案。

时隔7年后，该案又经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认定：被告人牛某某（二）明知高速行驶的面包车撞击摩托车，可能会造成摩托车驾驶人死亡的后果，仍唆使牛某某驾驶面包车快速撞击，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的从犯，判处其有期徒刑13年（【2012】阜刑初字第00053号刑事判决书）。

二、两审法院三次判决存在的问题：

这个案件经两级法院三次审理，均认定同一个事实：即明知驾驶高速行驶的车辆撞击摩托车，可能会造成摩托车驾驶人死亡的后果，但是被告人牛某某在牛某某（二）唆使下，仍然驾驶面包车快速撞击，其行为均构成故意杀人罪。

然而，两审法院的判决书均回避了该案为“过失致人死亡”的重要证据：即现“场勘验笔录”及“现场照片”。

因为，2004年10月被告人牛某某归案，2005年已被执行死刑；2011年11月被告人牛某某（二）归案后，阜阳中院郁于该法院及省高级法院的原“生效判决”，仍然认定该案为“故意杀人罪”并判处牛某某（二）有期徒刑13年。

为廓清本案的定性问题，现将认定“过失致人死亡”的重要证据展示如下：

① 2004年2月26日的“现场勘验笔录”载明：

…… 现场二，位于现场一西侧杨小街集东杨柳路上，……（死者张某）尸体东侧10.5米处，路面上有一长6米，宽0.13米的擦划痕迹；16.9米处有一长4 米，宽0.4米的擦划痕迹；尸体西北侧7米处地边沟内有一倾倒破损的钱江125型摩托车；尸体西北侧19.1米处地边沟内有一倾倒破损的宗申110—4A 型摩托车；尸体西北侧22.8米处杨某某（一）家院墙外有一脱落车门；车门西侧5.1米处地面遗落刀一把；刀西侧6.9米处有一长安新星面包车斜停在王某某家门口（车右中门脱落，前后玻璃缺损），……

由此分析，两处“擦划痕迹”应为面包车、摩托车的刹车痕迹。因为“现场勘查笔录”并未记载现场路面有面包车、摩托车倒地后的遗落物品，所以，两处“擦划痕迹”不可能是两车倒地后与地面作用形成的“擦划痕迹”，只能是面包车、摩托车相互（前后）碰撞后，各自采取的本能制动措施所致！

因此，该“现场勘验笔录”在客观上证明：被告人牛某某驾驶面包车在与摩托车发生碰撞时，不仅没有故意撞击摩托车的主观心理，而且反有故意采取制动措施，从而避免事故发生的客观行为。所以，牛某某没有故意杀人的行为！

②当时的“现场照片”证明：

现场二的路面上没有面包车、摩托车的遗落物；两处“擦划痕迹”是车辆采取制动措施所形成；路边沟内的两辆摩托车虽然破损，但主要部件完好并未严重破损；面包车前后挡风玻璃脱落、右侧中车门脱落、车头被电线杆撞击后凹陷明显等。这说明，“现场照片”与上述“现场勘验笔录”的内容能够互相印证。

因此，该证据在客观上再次证明：被告人牛某某驾驶面包车在与摩托车发生碰撞时，不仅没有故意撞击摩托车的主观心理，反而有故意采取制动措施、主动避让，从而避免碰撞发生的客观行为。

因此，“现场勘验笔录及现场照片”从客观上证明，该案为“过失致人死亡”，而非“故意杀人”。这就是“千年”的卷宗会说话的道理！

③原卷宗笔录还显示：牛某某也没有杀人的故意

2004 年10月12日，牛某某在江西省庐山公安局庐山看守所供述：看到骑摩托车的人向杨集方向跑，牛某某（二）讲：“我被打了，脸上肿了一个很大的包。”就叫牛某某（一）打电话找人拦着那摩托车，我就把车调头去追他们。牛某某（一）讲前面有人拦，追上去让他们赔钱。快追上摩托车时，牛某某（二）讲：“撞过去，撞过去。”刚开始他们的摩托车在路两边跑，后来左边的一辆摩托车突然跑到路中间，车速太快，我的车跟摩托车撞上了。

2004 年10月28日，牛某某在临泉县看守所供述：我把车头调过去，就追摩托车，追到杨小街时，追上摩托车了。当时两个摩托车分别在路两边走，我车超过北边一个摩托车后，距离南边一个摩托车有两、三米远。由于车速快，我的车撞上摩托车。然后车的右侧又撞路北边一个电线杆上，车向前行驶到路北边一家门口下水道里熄火了。

2004年11月23日，牛某某在临泉县看守所供述：当时我开车，车速比较快。当时两辆摩托车并排走，我攆的时候，左侧两个人骑的摩托车往右拐，我的车就撞上了。当时车前挡风玻璃就烂了，我眼一闭也不知咋撞的，方向一偏，又撞右边一个电线杆了，往前走一截，车就自动熄火了。

由此可见，牛某某追攆摩托车的动机是让对方赔钱，没有故意杀人的主观故意；与摩托车发生碰撞是因为“左边的一辆摩托车突然跑到路中间，车速太快”，避让不及所致。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千年”的卷宗会说话的道理。

综上，足以证明被告人牛某某当年撞击摩托车的原因，是因为车速过快避让不及，而非故意撞击；在发现摩托车突然右拐时，不仅没有故意撞击摩托车的主观心理，反而有故意采取制动措施、主动避让，从而避免事故发生的客观行为。

依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国家安全部、司法部《关于办理死刑案件审查判断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第1条、2条、3条及5条之规定，在2011年同案的牛某某（二）归案后，阜阳中院的上述“判决”仍然认定牛某某（二）及牛某某犯故意杀人的犯罪事实，并没有达到“证据与证据之间、证据与案件事实之间不存在矛盾或者矛盾得以合理排除”、“根据证据认定案件事实的过程符合逻辑和经验规则，由证据得出的结论为唯一结论”的证明标准，没有“必须达到证据确实、充分”的要求。

因此，牛某某驾车与摩托车相撞是过失致人死亡，而非故意杀人，所以命不该死。那么，既然牛某某不是故意杀人，所以，纵然牛某某（二）有唆使行为，也不应当承担刑事责任！

综上所述，笔者在此敦促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本着客观公正、实事求是的态度，应依法认真复查此案，按照审判监督程序，依法纠正不当裁决。

作者：安徽金亚太律师事务所刑辩分所合伙人、安徽省直刑事法律援助辩护团成员亓林律师。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