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九》解释出台前，法院判了哪些贪贿案件？裁判理由？

导读

《刑法修正案（九）》（以下简称“《修九》”）已施行三个月，但配套司法解释迟迟未出台，贪贿案件诉讼大部分处于停滞状态。在贪贿数额标准模糊不定的三个月内，仍有部分法院作出少数受贿判决。包括笔者所在的智豪律师事务所代理的一起受贿案件，二审法院在2015年12月29日作出判决，认定受贿金额50余万元，具有自首、全部退赃情节，判三缓五。

那么，需要进一步追问的是：法院以何种标准裁判？笔者根据媒体报道，梳理了三个月内下判的、经公开报道的受贿案件，以求从中找寻法院的裁判标准、司法逻辑，或许从中可以发现《修九》施行后的贪贿案件的辩护要点.

表：2015年11月1日——2016年2月1日期间已判受贿案件（部分整理）

【第一部分 法院已判案件的分析】

该表包括了被媒体广泛关注的“试水之判——国家体育总局拳跆中心副主任受贿30万元获刑三年”，智豪所代理的黄某受贿50余万元被判缓刑案等，但是绝大部分是千万元以上的重大贿赂案件。

法院判决认定的情节主要包括:

1.自首

职务犯罪案件，办案单位对嫌疑人多采用电话通知到案。根据嫌疑人接到电话后到办案单位指定地点期间的心理活动、主观认识，可据此判定是否“主动到案”；继而结合到案后的供述情况，判定是否“如实供述”。

2.主动交代办案机关尚未掌握的大部分犯罪事实，具有坦白情节

坦白相对于自首而言，在千万元以上的受贿案件中较为常见。千万元受贿案件，必然涉及多个行贿人、多笔犯罪事实，办案机关对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时不可能掌握了全部犯罪事实，故主动交代办案机关尚未掌握的大部分犯罪事实的情况较多。

3.退缴全部赃款、赃物

上述判决认可的“退缴全部赃款赃物”情节，首先是退缴个人所得的全部赃款、赃物，而不包括同案犯分得的部分；其次包括个人主动退缴和被扣押在案两种情况。

4.悔罪

悔罪，一方面是被告人主观恶性、人身危险性较小的征表；另一方面也极大地节约了司法资源、提高了司法效率。千万元以上受贿案件，涉及的案件事实、证据材料极为繁多，被告人认罪、悔罪，有助于降低司法成本。

纵观上述判决可以发现全部退赃对案件轻判的作用。媒体报道的千万元以上受贿案件中，均有全部退缴赃款、赃物情节，判决也据此从轻处罚。千万元受贿案件中，即使具备法定的减轻处罚情节，但是因数额特别巨大，法院若判处十年以下有期刑期可能严重挫伤公众普遍的正义观，故法院减轻判处的可能性极小。如佟根柱受贿1500余万元案中，同时具备自首和全部退赃情节，法院也只是从轻处罚。贪贿千万元以上不同于几十万元，退缴千万元以上赃款、赃物相对于几十万更体现了被告人的认罪、悔罪态度。同时，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提的是，退缴巨额赃款、赃物全部上缴国库，也促进国家和地方财政。故在巨额的贪贿案件中，法院可能也比较重视退缴赃款、赃物。

【第二部分 法院已判案件的争论】

1. 试水之判——试探“数额较大、数额巨大”分界线

“国家体育总局拳跆中心副主任受贿30万元获刑三年”，被媒体解读为《修九》解释出台前的“试水之判”，包括在此之前“隰某受贿13万，二审改判一年半”的案件均有“试水”功效。“30万获刑三年、13万被判一年半”——媒体和公众据此开始推测贪贿犯罪中“数额较大”、“数额巨大”和“数额特别巨大”的分界线。甚至，有法律人提出，“30万判3年”代表着北京高院甚至更高层认为30万可能是数额较大和数额巨大的分界线，并据此推测300万元可能是数额巨大和数额特别巨大的分界线。

无论具体数额标准究竟是多少，这两个判例可能达到了司法高层试探的目的——一方面，司法高层通过个案试探公众对贪贿数额标准的可能反响，揣摩公众对贪贿案件数额标准的心理预期，考量公众可接受的公平底线；另一方面，“试水之判”对公众的心理有一定的预示、引导、过渡作用，避免数额标准出台后公众的一片哗然。

2.千万受贿——“数额特别巨大”似乎没有异议

据不完全统计，《修九》解释出台前，大部分法院对贪贿案件持观望态度，能拖则拖、能延则延，如“潘多拉魔盒”般不能触碰；但是，千万元以上贪贿案件，法院似乎没有顾虑，媒体报道的裁判案件也多为千万元以上贪贿案件，也即千万元受贿达到“数额特别巨大”的标准可能已不存争议。

3.有期•无期分水岭——“二千万元”仍有可能

日前，网上流传一份《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重大贪污受贿犯罪案件量刑意见》，提出“贪污、受贿数额不满二千万元，一般判处十五年以下、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贪污、受贿数额在二千万元以上不满一亿元的，一般判处无期徒刑。”、“贪污、受贿数额一亿元以上的，一般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据此，部分法律人推断二千万元可能是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的分界线。

据了解，该文件具体印发时间是2015年11月2日，最早在网上流传是2016年1月1日，短时间在网上传播，旋即被删除，此后又被通过其他方式传播，该文件的真假至今无权威言说。多家媒体引用消息人士的话称，这一文件极有可能是真实的。

【第三部分 司法机关仍无所适从】

1.无标准的追诉

《修九》施行之前，贪贿犯罪的刑罚入罪标准是五千元的起刑点，但在司法实践中，一些轻微犯罪检察院就没有立案追诉。《修九》施行之后，首先涉及立案追诉标准的提高，职侦部门目前对于小额贪贿案件是否立案已经拿捏不定。

2.较尴尬的公诉

检察院公诉部门收到案件审查后，即使符合起诉标准，也无法准确起诉。部分检察院采用技术性退侦方式延长期限，部分检察院制作的起诉书中只写明构成受贿罪，不明确指控究竟是“数额较大”、“数额巨大”还是“数额特别巨大”。

3.最无助的法院

2015年11月1日《修九》施行至今已经三个月，法院一审的基本审限也只有三个月。虽然法院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延长审限，但是法院延长审限的理由究竟是否符合法律规定，或许经不起推敲。

来源：【智豪律师 原创文章】